我想了几千年散文

啊，美丽的斯芬克斯

请给我解释这神秘之谜

我对于这个问题

已经想了几千年时间

—— 海涅

1

江南，三月，草长莺飞，杨柳拂堤。城内，悦己阁，一对母子信步于繁花丛中，几只蝴蝶正翩翩起舞。小男孩兴奋得猛追了好一阵蝴蝶，没追上。

母亲连声急唤：“雁儿，雁儿，你回来呀！”男孩才怏怏地跑回母亲身边。

雁儿若有所思，问：“母亲大人，此处群芳斗艳，看得我眼神迷乱。若论桃花与梨花，到底哪个更胜一筹？”

母亲眼珠一转：“桃红梨白，各有千秋。”

男孩不改固执，依旧一脸疑惑，“那一定要分个高下呢？”

“答案尽在心中。桃花红得冶艳，梨花白得清雅。”母亲又玩笑半开，“桃花红，像少女的脸，而梨花白呢？”

“梨花白，像我们无瑕的心。”

从此，一张桃花般殷红的脸蛋印在雁儿纯洁的心上。

他不禁喃喃自语：见好花颜色，争笑东风，双脸上，晚妆同……

2

一眨眼，雁儿像春笋般破土、拔节，长成了英气逼人的少年。

又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，他要到城中村——桃花苑探春去。正巧在苑东门角隅处，窥见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孩正在赏花。她，明眸，皓齿，粉脸，朱唇，白衣纱裙。

此刻，春雷响，万物生。雁儿惊地一瞥，心旌摇荡。忽地，毛茸茸的东西搅动着他，欲要钻出来。他悄声细步，竭力走近那女孩，迫切地想用双手抓住她，可是她像悦己阁的蝴蝶，从他的视线里隐去。

……

这似梦非梦的境地，他暗暗嘀咕：就是她！我在《诗经》里见过她；在李清照的词里见过她；在《红楼梦》的大观园里见过她。

原来她无处不在，又捉摸不定，是水中月，镜中花。她，是他三生三世的桃花缘，潜伏在他心里几千年。她常从经典中蹦哒出来，一溜烟又似彩云飞散开。

那个灵动可爱的女孩，越是变幻莫测，越是紧紧抓牢了少年的心。像影子一样被拉得很长很长，在他心里迟迟挥之不去。

3

在学校，也曾有女生暗送秋波，喜欢雁儿，放学后，等他，追他，靠拢他。然而，不是他自视清高，不是他自命不凡，只是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
雁儿的心里只有她。多少次，他去桃花苑觅她，逮她，终究无望而归。

少年雁儿甚觉苦闷，忧愁。他把对她的思念与爱恋，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'珍珠，镶嵌在平时的作文中，收藏在厚厚的日记里。

老师发觉他变了，母亲给他贴上“叛逆”的标签，所有人都不那么理解他，只有他自己觉得正青春。

回到家，把自己关在房间，除了拼命地看板砖厚的书，或摊开日记本，埋头不停地写，其它作业之类都是敷衍。

母亲叩不开雁儿的心房，没法改变倔强的儿子。无奈之下，把一张字条放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书桌上：希望阳光照过来，照亮你藏着忧伤的心，照亮你眼前看不见尽头的路。

然而，雁儿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，一边读写，一边忧伤。

4

无独有偶，在这条烦恼与孤独的路上，雁儿总算遇到了灵魂知音，隔世纪之神交。

法兰克福。二十三岁的歌德，爱上了一个已订婚的女孩，这带给他极深的痛苦。他将痛苦转化，升华成文字。《少年维特之烦恼》就是以自身经历为蓝本，以日记形式，把维特内心的高低起伏描写得淋漓尽致。

在梦里，歌德给雁儿讲自己的故事：第一次见到夏绿蒂，这个清静的女孩令他倾倒。可是爱而不能，爱而不得。此后，他不断恋爱，不断失恋，又不断创作，最后从阴霾中走出来。

四十年后，名满天下的歌德再次遇到夏绿蒂，她已经变成一个身材粗壮而形容憔悴的老妇。

每一次受伤，都是人生的必修课。从少年期的《少年维特之烦恼》到老年期的《浮士德》都是歌德痛苦的沉思与倾诉。

借文消得万般愁！周国平也说，写作是跟自己的灵魂对话。

雁儿似乎从《少年维特之烦恼》中得到启示，何不将倾心的女孩写进我的小说里？我来安排她的命运，让她成为我的主角，恋爱，结婚，在我的笔下获得新生。这样的构架，这样的奇思妙想，整个人便振作起来，雁儿的天空忽然间有阳光照了进来。